最近有媒體關(guān)于“對張藝謀的罵”,作了一個總結(jié),謂之曰“張藝謀批評史”,有一些問題著實讓人引發(fā)深思,既考量張藝謀,更是在考量我們自己。
比如,究竟誰是“文化怪物”?
有人評價說,“一個問題成堆的電影體制,把好端端的張藝謀變成了一個文化怪物。這個富于才華的導(dǎo)演,最終辜負(fù)了我們25年前對他的熱烈期待!边@是在批評張藝謀還是在批評電影體制?
又有人說,“當(dāng)年對張藝謀的捧,是從對謝晉的貶開始的!闭f什么“謝晉電影時代應(yīng)該結(jié)束”,“謝晉電影模式的缺陷”。試問:《芙蓉鎮(zhèn)》不好嗎?《鴉片戰(zhàn)爭》不好嗎?這世界有完美的導(dǎo)演嗎?有一點不完美,就全盤否定,這是不是“一刀切”的“文革”遺風(fēng)?
中國的批評史,似乎有一個固定模式,要樹誰必先打倒誰,哪怕沒有什么證據(jù),也秦檜一般“欲加之罪,何患無詞”!
有人說,沒想到的是,“張藝謀后來會變成謝晉第二,并且比謝晉還要謝晉!贝嗽捲踔v?在中國的導(dǎo)演中,能比謝晉、張藝謀更出色的導(dǎo)演有幾個?
比如,什么叫“朱元璋式的傳奇”?
對于張藝謀當(dāng)年兩進兩出電影學(xué)院,有人總結(jié)說“張藝謀登上電影行業(yè)的歷史舞臺,是一個劉邦式的故事,一個朱元璋式的傳奇!眲钤趺戳耍课覀儾荒芤驗樗抉R遷對其有成見就認(rèn)可了他的評判;朱元璋又怎么了,因為他刪了《孟子》就一棍子打死嗎?
1988年2月,《紅高粱》獲得柏林電影節(jié)金熊獎,有人評價說是“為國爭光”,難道沒獲獎就沒面子嗎?諾貝爾獎設(shè)了多少年,有我們中國人得嗎?難道我們中國人就低人一等嗎?有人增兵阿富汗也能得個“和平獎”,莫非你也羨慕嗎?
具有諷刺意味的是,“為國爭光”的評價剛剛面世三個月,以《中國電影報》為陣地,一些人露出了“大批判的嘴臉”:什么這部電影是“丑化、糟蹋、侮辱中國人”的影片,《干涸的心田》一文索性將批評的調(diào)子升格為“辱華”。能不能有一點理性心態(tài)?能不能對己寬容也對別人寬容?
再比如,張藝謀哪里“丟中國人的臉”?
《菊豆》是什么?有人說這部電影有“窺陰癖”。那么是電影流氓,還是評者流氓?正如到今天,仍然有人評價鄧麗君的歌是“靡靡之音”一樣,那么是不是評者有問題?
等到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一出,大批張藝謀就成了一股潮流,說什么這是在“揭露中國陰暗面”。當(dāng)年柏楊先生寫《丑陋的中國人》可是遭了很多的熱批,難道你身上有錯還不許別人指出來嗎?你怎么這點氣量,難道你“隨地吐痰”難道你“三妻四妾”還不允許別人評論嗎?
有一位華僑評價說,“張藝謀執(zhí)意用這些丑化中國人的片面的東西去取媚于洋人,換取洋人一大堆的獎杯。”他還說,每一個海外的中國人都承受著鄙夷。對此張藝謀的回答可謂是“字字千鈞”:“我在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中表現(xiàn)高墻大瓦,一成不變、堅固的東西對人造成的壓力和桎梏。點燈、封燈、吹燈、滅燈,我們加了很多的儀式。我覺得我們生活中有很多東西,就像儀式一樣每天在重復(fù),包括我們的社會活動和政治活動,這些形式感構(gòu)成了一種象征性?梢哉f,這種象征隱含了我在那個年代的一種憂患意識。當(dāng)時,審查時給我的電影下了一個結(jié)論‘沉渣泛起’!
《大》片當(dāng)年獲得了奧斯卡提名,并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(jié)金獅獎,面對如此的“推崇”與“贊美”,又有人站出來評價說,“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為洋人而寫的意向更為明確——大紅燈籠是專制和淫邪的。這種在西方觀眾窺視和有意制造的被看的‘東方奇觀’中,張藝謀日漸明確自己的電影觀眾不再是中國市民,而是堅持西方中心主義的評委!
懂得一點事實真相的人都知道,《大》片改自蘇童的小說《妻妾成群》,我們從來沒有聽說蘇先生寫這部小說是給外國人看的,怎么到了電影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就變成了給洋人看的呢?難道我們在外國人面前亮亮我們的短處不可以嗎?難道你天天講日日講“四大發(fā)明”就不會發(fā)生“鴉片戰(zhàn)爭”嗎?
更有甚者,居然有人給張藝謀定性為“出賣民族、出賣中國人,以取悅外國評委及觀眾。”是啊,那時“文化大革命”才結(jié)束沒多長時間,有些人仍然活在過去的思維之中,即便是到了今天不是居然還有人為“四人幫”鳴不平嗎?“文革”呀,“文革”,看來中你的毒的人還大有人在啊!
很多人都說“《活著》是張藝謀最好的電影”,可惜沒能在國內(nèi)公映,張藝謀為此還遭到兩年之內(nèi)停止與境外投資方合作的處罰。有誰想過張藝謀要施展理想的難處嗎?怎么到處只是“羨慕嫉妒恨”?
因為《一個不能少》被拒(理由是“替政府作宣傳”),張藝謀致信戛納電影節(jié)主席雅各布:“我不能接受的是,對于中國電影,西方長期以來似乎只有一種‘政治化’的解讀方式:不列入‘反政府’一類,就列入‘替政府宣傳’一類,以這種簡單的概念去判斷一部電影,其幼稚和片面是顯而易見的!
也許,外國人戴著“有色眼鏡”看張藝謀有很多片面性,我們可以理解,可是我們幾乎與張藝謀一同成長的國人對張導(dǎo)總是“另眼相看”橫加指責(zé)實在有些過分。前不久,張藝謀從奧運會與國慶晚會的導(dǎo)演身份走出來,拍了一部《三槍拍案驚奇》,又有人不舒服了,說什么是“劉老根加長版”,怎么,不好嗎?難道張藝謀不可以改改戲路子拍一部喜劇嗎?
應(yīng)當(dāng)說,我們的社會永遠(yuǎn)不缺少評論家,問題是,我們不論是評論人還是評論事,都要根據(jù)我們的國情,都要考慮時代的背景,更要考慮當(dāng)事人的實際素養(yǎng),評論要實事求是,要與時俱進,要多鼓實勁,切不要抱殘守缺、墨守成規(guī),切不要胡亂批評,給我們一種像當(dāng)年很多別有用心的人借批魯迅而“揚名”的感覺;更不要動不動就給人家“扣帽子”、“打棍子”,“文革”都過去30多年了,難道還陰魂不散嗎?
王世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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