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必須承認自己的遲鈍。
當我坐在美國南部小城的電影院觀看《阿凡達》,被熒幕上美輪美奐的外星景致所震懾,為影片制作者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所折服的時候,絲毫沒有過任何與“拆遷”有關的念頭。及至讀到國內影評,《阿凡達》被解讀為史上最牛釘子戶抵抗暴力拆遷的故事,拍案叫絕之余,不由得搖頭嘆息。
這嘆息,一是因了自己的后知后覺。對于拆遷,我不是沒有親身的體驗。事實上,我在國內的居所在上個月剛被拆掉。而去年夏天我在國內休假期間,我所居住的社區(qū)正開始拆遷的拉鋸戰(zhàn)。兩個多月的時間,拆樓的轟響時斷時續(xù),小區(qū)一片狼藉。其場面,當時我還開玩笑說,大可以租給電影公司拍災難片。而現在學習了外星人英勇抵抗暴力拆遷的光榮事跡卻不為所動,足可見我反應遲緩,“覺悟”太低。
這嘆息,更是為著我們的處境。對于這部全球上映的電影,恐怕只有在中國大陸才會生出如此看法。我在想,是在怎樣的一種情形下,我們才會有這么獨特的一種表達?
如果不是因為暴力拆遷事件的普遍、頻繁發(fā)生,不是因為暴力拆遷帶來的流血慘劇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,國人斷不會有此番聯想。剛剛過去的一年,當然不是暴力拆遷的開端,但絕對是暴力拆遷的范圍和強度不斷升級,慘烈程度不斷升級的一年。而更令人擔憂的,隨著房價的飆升,受利益的驅使,即便是有關條例能夠得到修繕,在今后一段時間暴力拆遷事件恐難絕跡。暴力拆遷,從一時一地的個別事件成為社會生活的公共事件,這無疑構成了《阿凡達》暴力拆遷解讀版本的社會背景。
從這個意義上,顯然,這種“影評”表達的其實是一種民意,是公眾對暴力拆遷的普遍感受和看法?梢钥隙ǖ氖,導演卡梅隆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的電影在中國會成為民意表達的載體。我不能確定的是,國內有關部門是否會因為這種表達感受到多一點壓力,或者有些許的尷尬?
如果是一種民意,從表達渠道來說,以影評的方式表達出來就多少不那么“正!。對《阿凡達》的暴力拆遷解說不無戲虐甚至惡搞的成分。對于公眾輿論來說,這種表達方式至少不應該是常態(tài)。我這里不是要將公眾輿論的表達分出正邪來,更絲毫沒有指責的意思。以合法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,這是公民的權利。當常規(guī)的渠道無法充分表達,表達無效,甚至不能使用的時候,留給民意表達的空間本就不多了。
惡搞電影大片似乎有望成為一個新的中國傳統。這無疑會增加電影審查和引進工作的難度。但事情要一分為二地看,惡搞也并非完全是壞事。此番外星人釘子戶的戲說是否有助于《阿凡達》的中國票房,現在下結論尚早。對政府部門也不無好處,至少公款支出有了由頭。為了吸取拆遷工作的經驗教訓,建議有關部門組織集體觀摩該片,有條件的還應該赴外星球參觀考察。
□ 夏昌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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