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術業(yè)有專攻”,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理應是在官位干公事,在學校做學問,各念各的經(jīng)。本屆高!懊麕煛豹,“官”與“學”的比例如此懸殊,折射出在教育體制“行政化”情形下教師地位的尷尬。什么時候大量“名師”不再在乎戴“官帽”了,高校的行政人員回歸專業(yè)服務的本職了,“培養(yǎng)杰出人才”也就有希望了
“為什么我們的學?偸桥囵B(yǎng)不出杰出人才?”這是錢學森先生留給中國教育界的一個大大的問號。筆者以為,要解決這個難題,很重要的一個方面,是要改革“行政化”的教育體制。
在今年教育部評選出的百名高等院校教學名師中,竟被發(fā)現(xiàn)有九成擔任著各種行政職務,其中擔任校級行政職務的占兩成。這一“意外”的評選結果,更引起了社會各方對于“教育體制行政化”和高!肮俦疚弧钡淖I評,也讓我們更加明確地意識到解決“錢學森之問”的難度。
“當官不受欺負”
“高等學校教學名師獎”的主要獎勵對象,是在高校長期從事基礎課程教學工作、作出突出貢獻的教師,以鼓勵教師們堅守教學第一線教書育人。然而今年評選出來那么多“戴官帽的名師”,是否大大有違設置這個獎的初衷呢?
筆者無意對本屆獲獎者的教學成果和學術水平說長道短,相信大多數(shù)是深受學生愛戴的“名師”。在今年的獲獎者中,就有筆者的同學和熟悉的人,有的也有行政職務,但確是學養(yǎng)深厚、嚴肅正直的學者。雖然也有網(wǎng)友爆料,個別當選者差不多已經(jīng)10年沒有開過一門本科生課程。
官員與教授的職業(yè)換位,其實是正常的事情。有專心學術無意仕途的學者,也有大學教授加入政府擔當公職的,亦有卸任公職后重返大學講堂的。但理應是在官位干公事,在學校做學問,各念各的經(jīng)。我們這里亦官亦學、跨界通吃的“兩棲”,可謂當前社會轉(zhuǎn)型期的一種特殊現(xiàn)象;而“官本位”出現(xiàn)在學校中,更有著教育體制“行政化”的特殊背景。
高校中的行政職位,如果從功能上認真計較,應是為教師和教學科研服務的工作;即便官員,按理也是公仆。但不少高校的“官本位”風氣并不亞于社會,學術殿堂也充滿了等級氣息,連專為一線教師設的獎項,都成為擁有各種行政職務者的爭奪對象。因為事實上,在高校只搞業(yè)務,沒有行政上的一官半職,是很難爭取到“資源”的!盁o官一身輕”在今天的解讀,不再是清高的自詡,而是無足輕重的貶詞。筆者有一舊相識,已是教授、博導,仍一心要謀求單位的行政職務。問及原因,此君的回答倒也坦率,“當官不受欺負”。正因為學校是行政主導,行政領導掌握著教學、研究資源的分配權利,也就難怪許多人要趨之若鶩躋身其間了。
本屆高!懊麕煛豹,“官”與“學”的比例如此懸殊,折射出在教育體制“行政化”情形下教師地位的尷尬。其中無非兩種情況:一是行政領導擠占了本屬一線教師的名額;二是教學一線優(yōu)秀教師已大量“擠”進行政系列。第一種情況,不能說沒有,但想來只是個別少數(shù);更多的應還是“名師”戴“官帽”的情況。讓優(yōu)秀教師擔任行政職務,往往被認為是對其教學和學術貢獻的一種認可和獎勵;而擔任了行政職務,就能爭取到更多利益和資源。這是當前高等教育的一個基本事實。
在上世紀80年代,一些著名專家學者再三要求取消他們的行政和社會兼職,讓他們能夠?qū)W⒂谧约旱膶I(yè)工作,F(xiàn)在,這種“迂闊”的聲音早已消失,至少聽不大到了。大家似乎對行政和社會兼職不僅不再厭煩,反而津津有味、樂此不疲。這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?不能不深思!
教學科研“平質(zhì)化”
“術業(yè)有專攻”,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任職行政,如果正經(jīng)認真地干事,勢必會影響專業(yè)的精進。但從“生存和發(fā)展”的角度說,高校行政系統(tǒng)不但掌握利益分配,而且掌握學術標準,進入其間自然比單打一地搞業(yè)務有利得多。這是兩難選擇。有不少教授兼任行政工作后,除了為自己“整合資源”,對服務他人只是應付了事,那就更加壞事。
更要關注的是,在“行政化”的教育體制下,采取違背學術規(guī)律的“數(shù)量指標化”管理,結果帶來教學與研究成果的“平質(zhì)化”。在這種“平質(zhì)化”的評價體系下,某些行政領導利用手中資源組織些寫手照樣可以“碩果累累”,如此,何談錢學森先生所說的“培養(yǎng)杰出人才”?
什么時候大量“名師”不再在乎戴“官帽”了,高校的行政人員回歸專業(yè)服務的本職了,“培養(yǎng)杰出人才”也就有希望了。
王海光(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部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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