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主角:朱建生 ●家庭成員:妻子呂新蕊、兒子朱森淼 ●住址:朝陽區(qū)
翻翻老照片,1994年冬天的一幕幕,像拉洋片一樣從腦子里閃過。那年,我剛參加工作就成為北京第一代巡警。
上篇 我的巡警生活
第一幕:巡邏兼管隨地吐痰
1994年1月1日,這天很冷。
前門大街,車水馬龍。
我裹著綠色軍大衣,腰間的執(zhí)法帶勒得有些緊,這是為了走起來顯得身姿好。
我和同事一隊,負責前門三角地的巡邏。當時的前門游商遍地,而且出現了很多騙子,我們最主要的一個職責就是在半年內把這片的騙子清理干凈。
不過,當時的巡警還是綜合執(zhí)法的概念,只要是“街面上”的事兒我們都得管。游商要罰;小偷要捉,甚至人家隨地吐痰,我們都得上去勸阻。
雖然上崗前,單位對我們進行了專業(yè)方面的培訓,但第一次上街還是覺得別扭。
總有路人盯著我們看。別人多看我一眼,我自己先不好意思了。不過,這也難怪,九幾年那會兒,“110”不是很普及,老百姓上街,很少能看到執(zhí)法的警察。
那天,齊刷刷的巡警走上了前門街頭,不少市民停下來圖個新鮮看看,還有人直接湊上來合影。
第二幕:抓騙子跑出兩站地
街面上的騙子也跟我們玩“捉迷藏”,我們走到那,他們就馬上轉移。
記得是在2月的一天,我發(fā)現了一個賣假發(fā)票的小伙子,當時我倆對看了一眼,他撒腿就跑,我就一直在后面追,每次快要抓到的時候,他就轉彎閃開。從前門地鐵西口,我一路追到了北京老火車站那,大概兩站地吧,最后,在東口的一角,那個小伙子自己停那了,靠著墻喘著粗氣跟我說,警察大哥,你別追我了,我跑不動了,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。
這些瑣碎的工作最初我不太愿意做,畢竟參加工作時就是想當刑警,直接面對罪犯。因為這個我還郁悶了很久。
第三幕:忙一天想聽家里電話
20歲的年齡還是容易想家。因為做巡警的頭半年按照軍事化管理,我不能回家。每天忙完一頭扎進宿舍,最想聽到的還是家里來的電話。
那時不是家家有電話,我媽每次都要到鄰居家借電話,或者干脆走上段兒路,到生產隊里打。一接通了,就是千叮嚀萬囑咐,要注意安全,別沖動,要好好工作……
我有時嫌我媽嘮叨,但她嘮叨也有道理,最初做警察家里就她反對。老太太總覺得,警察就是跟歹徒搏斗的,怕我出危險。
第四幕:兒子上電視媽逢人就說
新警種的出現,也引來了媒體的關注。那陣子,北京各電視臺、報紙都上街采訪我們。話筒直接杵到嘴上,這我們也啥都不能說啊,單位有紀律,除非有領導安排采訪。
我也想不明白,當時領導為啥找我上電視。也就是剛上崗沒幾天,那天也特別冷,我就在街上,穿著那件軍大衣接受了采訪。說了說什么是巡警,我們上街都要做什么。
后來播出了,還是我媽告訴我的。他們在家看到了,給我打了電話,說在電視上看到我講的幾句話,突然覺得我成熟了。那段時間,我媽逢人就說,在電視上看到兒子啦,兒子當了第一代巡警。還有很多親戚看到節(jié)目后串門到我家,一起聊聊巡警的事情。這個話題熱鬧了一陣子。
下篇 我的家庭生活
第一幕:我的媳婦兒小我6歲
這個巡警的模式并沒有持續(xù)多久。雖然自從巡警上街后,案件下降了一半,但與工商、市容等部門之間的執(zhí)法交叉也漸漸明顯,兩年后,我們這批連隨地吐痰都要管的巡邏警察退出了歷史舞臺。
結束巡警工作的第二年,我被調到了崇文分局防暴大隊。兩年的巡警工作經驗,使我應對突發(fā)事件的能力增強,很快就適應了新工作。
1998年,我在一次朋友聚餐時認識了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孩兒,我們相差6歲,她就是我現在的媳婦兒。
第一面兒,我就覺得她是個小孩。后來她說,當時愿意找我,是覺得我人好、職業(yè)好、特別真誠。當她年齡一到我們就結婚了。但之前我提醒過她,嫁給警察不好,我們工作沒規(guī)律。
第二幕:撇下妻兒赴海地維和
現在想起來,挺對不住我媳婦兒的。結婚不久,我就接到了赴海地維和的任務。
因為著急訓練,當時就給了3天回家時間,結果,這3天在家歇著,我媳婦兒就哭了3天。當時兒子才半歲。
走的那天, 我媳婦兒突然對我說,沒事兒,你什么也甭管了,家里有我、父母都交給我照顧吧。隊里過來接我,我還假裝樂呵呵的跟家人道別,其實,那一刻,我心就像擰在了一起,酸疼酸疼的。
坐進車里,隔著車窗看出去,媳婦兒就抱著孩子,追車,追了很遠,追著追著,回頭,看到父母都在身后,就又抱著孩子,自己跑回去了……自己回去了。
在海地維和的一天,我接到了家里的電話,媳婦兒在電話里問我過沒過生日,在那地方誰還想這個啊,我就隨便敷衍幾句,突然電話那頭傳來笨笨的一聲“爸爸”,那是我兒子啊,我走的時候他還不會爬,當時,我聽著,哎喲,真的都快哭出來了。那一刻,我才覺得自己真的當爹了。
如今,兒子大了,對著相冊里的照片,我會給他講1994年的巡警爸爸,還會告訴他,那時我也是個孩子。
記者 劉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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