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“蟻族”一詞被創(chuàng)造并流傳開來之后,這一城市特殊人群的生活、工作狀況,就成為社會輿論熱切關注的話題。京郊最大的“蟻族”聚居地海淀區(qū)唐家?guī)X村,更成為各家媒體紛紛到訪的熱鬧所在。這個“原住”居民不過3000,卻集聚了不下5萬名外地戶籍大學畢業(yè)生的村莊,已經成為一個濃縮的樣本,集中呈現(xiàn)著“蟻族”們困窘的現(xiàn)實和不屈的希望。
正在召開的北京市“兩會”上,代表、委員們對唐家?guī)X的現(xiàn)狀和居住其間的“蟻族”們的境遇,予以熱切的關注,并建議為這些外地留京大學畢業(yè)生配建公租房。北京市政府相關部門負責人就此透露稱,為代表、委員所關心的事項,已經納入今年的城鄉(xiāng)接合部規(guī)劃改造總體布局,唐家?guī)X村則將成為第一個試點。
對于“蟻族”們而言,這無疑是令人欣喜的好消息。按照市政府相關負責人透露的規(guī)劃,在改造后的唐家?guī)X村,將集中建設大學生廉租公寓,并主要面向目前聚集在唐家?guī)X的外地戶籍大學畢業(yè)生。建成后的廉租公寓,其產權和收益歸農民和村集體所有,政府則會居中建立限價機制,保證農民和租房大學生的雙重利益。如果這一規(guī)劃能夠實現(xiàn),有幸入住廉租公寓的留京大學生,雖然仍舊難改“蟻族”的勞碌和奔波,但至少能夠享有相對安全、干凈、舒適的住處,顯然有利于他們安心留在北京奮斗打拼。
如果將目光放遠,北京市政府的這一試點,其意義并不限于為“蟻族”改善居住條件。北京市政府相關負責人透露,唐家?guī)X試點與目前各地正在推進的廉租房制度的最大不同,在于建成后的廉租公寓,其產權和收益均不歸政府所有,而是歸拆遷農民和村集體所有。而實現(xiàn)這一產權、收益的具體安排,可能有幾種不同的方式,或則將統(tǒng)一建設的廉租公寓分配到戶,由被拆遷農戶自主出租經營,或則統(tǒng)一建設、統(tǒng)一經營,被拆遷農戶則以股東身份參與分紅。而不管哪種方式,由廉租公寓出租而產生的土地增值收益,都可以由土地所有人,即原唐家?guī)X村的村民共享。
這一做法的重要意義,一是可以改變政府低價征收農民土地,然后高價倒賣的“土地財政”弊端,使農民可以分享城市化進程帶來的土地增值收益;二則可以改變廉租房單靠政府一家提供的單一渠道,廣開房源,緩解廉租房供不應求的矛盾;其三,目前的“蟻族”仍然是一個含義相對狹窄的詞匯,特指畢業(yè)后留城就業(yè)打拼的大學生,但在城市打拼奮斗、急需住房的外來打工者,顯然并不僅限于大學畢業(yè)生。這些廣義的“蟻族”,同樣為城市建設做出巨大的貢獻,他們在城市中的居住難題,也應該納入城市未來的規(guī)劃之中。如果唐家?guī)X試點能夠獲得成功,則完全有理由也有可能,惠及更多的外來務工人員,幫助他們在城市里落地生根。
可以設想,由于是第一個謹慎的試點,未來的唐家?guī)X廉租公寓,一定會對租住者的身份進行嚴格的限制和甄別。但在這一試點逐步推廣普及之后,對租住者的身份限制必然面臨合法性和可行性的雙重挑戰(zhàn)!巴獾亓艟┐髮W畢業(yè)生公租房”幾乎必然地逐步演變?yōu)橐话阋饬x上的“外地來京人員公租房”。在合理開發(fā)、有序管理的前提下,這樣的轉變既可滿足更多外來務工者落地生根的需求,又可為城市發(fā)展提供穩(wěn)定的人才資源。只要不把對“人才”的定義,狹隘局限于大學畢業(yè)生、白領,在城鄉(xiāng)接合地區(qū)出現(xiàn)更多“外地來京人員公租房”,就是一種值得肯定的“雙贏”。
而這一試點的敏感之處在于,它已經觸及現(xiàn)行土地政策的邊緣。農村宅基地如何“入市”——進入“城市”和“市場”,一直是農民和市民都普遍關心的問題。各地遍地開花的“小產權房”,卻遲遲不能獲得合法地位,可見中央政府在這一問題上的慎之又慎。而唐家?guī)X模式得到政策默許的前提,在于嚴格遵從政府限價和特定租戶,使其處于一只腳踏進城市和市場的“準入市”狀態(tài)。
而從另一個角度看,如果唐家?guī)X模式能夠在不違反現(xiàn)有土地政策的前提下,探索出一條利用城鄉(xiāng)接合部的農村土地,滿足更多城市低收入群體住房需求的途徑,或許反而是這一試點的更大成功。(張?zhí)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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